《鸟入虎口 Ⅳ（本福斯特角色水仙Axe/Jay 孤独的生还者、美国鸟类）》
十六，
Jay一觉醒来发现，除了帐篷，其他Axe都收拾得差不多了。
光着身子爬出来，晃荡着小鸟的Jay睡眼惺忪抹了把脸，和准备着早餐的Axe说的第一句话是：我想洗澡，Axe。
Axe眼都没抬地道：东北方向三公里处有一条小溪。我设了路标，你顺着过去就行了。
然后他听着身后的动静，觉得不对，扭头，Jay已经蹲到他身后，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他。
怎么？Axe顿了顿，道：害怕找不到？
Jay摇头：就想多看看你呀。
……
Axe想了想，揉了揉Jay的头与头发。
Jay兴高采烈地继续裸奔着朝对方说的地方跑去。
看来还不是太傻。Axe想，只是需要一点沟通的方法。
Jay安全回来后Axe松了一口气，他也不是那么有把握对方不会弄丢自己。
两套衣服早已洗好、烤干，Axe扬了扬外套与T恤，Jay忙着往嘴里塞烤兔肉，仅用点头来表示选择他要穿外套。
于是，短裤T恤归Axe，外套长裤给Jay。
帮Jay穿戴整齐后，他也吃的差不多了。
Axe忽然问道：不再吃素了？
Jay右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，接着双手却又合十，口中念了句奇怪的‘woo liang tea zun ’，然后才道：不吃肉没力气啊。
Axe不是很想问‘为什么要力气’，因为他有着不妙的预感。
然而傻孩子已经竹筒倒豆子般继续说了下去：没力气，就操不动你啊。
……
Axe神色复杂地拍拍Jay肩膀：你还是需要多锻炼一下。
Jay两眼放光：可以吗？
Axe一僵，大概摸清了对方的思路：……不是那种锻炼。
哦。Jay叹气：那下次还是你来吧，好累的呀。
十七，
Axe本是拖着Jay一同走进营地管理处的木屋的，但傻孩子只望了一眼屋里立刻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般，一下闪到Axe背着的一人高的大包后面躲起来。
紧接着，一个穿着松垮垮T恤，脚上疑似踩着made in yiwu的鞋子的女人扑了上来。
你跑哪里去了？！我们可担心你！Morrie说没有赶你走，Betty只是被孩子半夜哭闹弄得烦心和他吵架，又不是因为你住在他们阁楼。你不声不响跑路了，她还以为……
对方叽叽喳喳地对着Axe高叫着，某种疑似酒精的气味蔓延开来。Axe明白这个女人把自己当了Jay。
还好我知道你心心念念找个什么“回归大自然”的工作，曾经在我的电脑上查过这边的信息，就跑过来找你。在入口卖露营装备的老板对你印象深刻，和我说你进了山好几天，想到这个营地应聘森林防护员。没想到我叫导游带我来这个营地竟然找不到你，还以为你迷路了，急死我了！
眼前女人的语速，让Axe想用“机关枪扫射”来形容，但这个比喻又隐约触动了一点什么。Axe有点想起来一些熟悉的情景，恍惚间没有第一时间澄清自己并不是Jay。然而他能感觉到自己记忆如同筛子一样，说不清什么漏掉，什么又被留了下来，那些枪炮轰鸣的片段很快又被聒噪的声音驱逐。
咦？！啊啊？！你为什么才离开三四天就变成野人了，胡子那么长？算了，还好你没事！唉，过来——
女人絮叨到最后，松了一口气，紧接着却出乎意料地给了Axe一个结实的KISS。这让Axe有点分不清她到底是Jay的姐姐，还是老婆了。
是的，不用太多的技巧，Axe就在短暂的相处中套出了傻孩子所有底细。家中组成与结婚的事实。
所以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性爱，他选择作为接受的那一方，也有避免更多的纠葛的意思。不管怎么样，傻孩子救了他，他也满足了他。他们该分道扬镳，一个回归所属之处，一个继续追寻真实自我。
只要他把Jay交给可靠的监护人。
Jay这时候无法安然藏在Axe的身后看戏了，赶紧跳出来，嘟着嘴不高兴地嚷着：我在这里啊！Ida！你亲错人了！
看来，是老婆？Axe暗付。
Jay？
被Jay称为Ida的女人仔细看了傻孩子两眼，又打量了Axe几下，露出了下巴都要脱臼的表情。她掏出手机，拨号，用一副见了鬼的声调对着电话那头道：大哥，我们老爹当年有私生子吗？没有？！那Jay其实是双胞胎对吗？
原来是姐姐。
Axe不由地想，Jay这傻孩子的精神状况可能真的有点血脉遗传的因素。这个姐姐，看着也是相当不靠谱啊。
所以，你算是离家出走？Axe趁Ida在接电话对Jay问道。
Jay扬起睫毛，眼神清澄：我真的是想来应聘森林防护员的。
Axe歪头，不置可否地耸肩。
Jay拉了拉他衣角服，可怜兮兮的模样：别丢下我。
Axe想了想：送你回家。
和我回家。Jay一下喜笑颜开地自动理解成另一个意思。
Axe张口欲言，却被Jay搂住颈项，狠狠地来了一次唇齿撞击。痛先不提，Jay这种鸟嘴啄木的气势让Axe略有些莫名其妙。
他还以为，他已经琢磨透这傻孩子了。
Axe摇头自嘲，神游太虚地想：不，谁能真的了解另一个人？我们就连自己都把握不住。
那边的Ida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，对着电话那头道：Morrie，情况有点复杂，一会儿见面再说。
十八，
在驾驶位的座椅下发现几个酒瓶，又回忆起刚刚那个别扭的唇舌接触里透出的酒气，Axe义正言辞地把Ida和Jay一起塞进了车后排座。
喂！那个谁！你有驾照吗？
Ida张牙舞爪，显然是因为对方和小弟长相太像，让她下意识地把对Jay的印象延伸到Axe身上——没人敢坐Jay开的车，再爱他也不行！
理论上是有的。Axe熟练地踩离合、挂档、再一脚油门，同时沉着地回答。
理论上？！Ida拔高了声调，但是终因Axe平稳地驱车而放下了心来。
好吧，这个男人确实不是小弟。
Axe。一路上跟着两人没有说话的Jay插口道：他叫Axe。
Ida扭头拉Jay衣衫，狐疑地上下嗅了嗅他：你衣服洗过了。你从来不自己洗衣服——至少离开洗衣机不会。
Jay玩着自己的手指：Axe洗的。他可厉害了。
啊哈？你们什么时候认识，已经熟悉到分享衣服的地步了？我看他身上那件衣服很眼熟啊。Ida的手在椅子下面捞了一下，从前排驾驶座下面摸出一盒烟，叼了一根。
他救了我。Axe头也不回，平静地道。
Ida大声笑起来：哦，Jay，你是不是又解救了一个脆弱青年。
Axe侧了侧脸，很快又看回前路，口中重复了某个字眼：又。
Ida还在咯咯笑着：我的小弟是天才。
Jay把腿蜷缩起来，脚踩在座椅，双臂圈住小腿，闷闷地道：我谁都救不了。
Ida收了笑，揽住他的肩头：嗨，至少你治愈好老哥。你看，Morrie现在那是幸福的烦恼。
Jay扬起下巴：当然，要不我也不会离开。他并不需要我照看了，现在。
Axe若有所思地用余光瞟着后视镜。
照看。
是个熟悉的词汇，Axe想。
那你为什么还是这么低落的样子。Ida摸出火机，抽了一口，吹到Jay脸上。
Jay望窗外，不想说话。
Ida眼珠子一转，又深深吸了一口烟，半站起来，扑到驾驶座的后面，想去抓Axe的侧脸，然后把嘴里含着的烟雾喷了过去。
Axe极其警觉地闪避过了Ida的接触，但是无法阻止气体。他皱眉，不理解Ida的胡闹有何意义。
Ida没有管Axe的反应，而是嬉笑着瞅了瞅Jay皱成一团的脸。
哦，小弟，你完啦。Ida高深莫测地笑着摇头，却没有下一步动作，老实地抽烟不再捉弄。
车内的气氛怪异得可怕，但是Axe沉得住气，Jay一副脑袋放空地发呆模样，Ida自娱自乐地横着小调，除了必须的指路外，三个人竟然一路无话到了Morrie的家门口。
十九，
Morrie一定是傻孩子家里唯一的正常人。Axe本来是这么认为的。
白色衬衫打领带，长裤皮鞋，虽然并不名贵，对比起来里面放空挡的Jay、一身淘宝爆款的Ida，确实是兄妹姐弟三人中唯一一个衣着得当的存在。
放下学校事宜请假几天都在找Jay的大哥见到弟弟平安归来，松了一口气之余又严肃地教训起弟弟与妹妹的任性妄为行径——是的，Ida也是没和Morrie商量就自己驾车去了她认为最可能找到Jay的地方。要不是Ida那通询问自己家是不是还有一个走失掉弟弟的电话，Morrie差点报警再上报一个失踪人口了。
Jay回到了有人照看的地方，Axe正打算悄悄溜走，却在Morrie捡起自己家草地上的狗屎，用袋子打包好，规规整整地用缎带栓上蝴蝶结搁置到隔壁邻居的门前后，暂时打消了注意。
值得一提的是，Ida递给Morrie的袋子，Jay送上的缎带。
……
Axe眯起了眼睛，觉得还是有些操心。
但是很快他又意识到，自己不能再陷得更深了。
你已经把傻孩子送回了家，还要如何呢？你需要去找寻自己的答案。Axe企图说服自己就此放手，不能再沉迷于因其而起的涟漪。
对于他来说，你不过是一名需要搭救的普通落水者，傻孩子单纯意识中具有某种本能，他不过是遵从冲动的驱使，渴望用自己的体温黏合每一个冰冷灵魂。而他不知道，在你身上的尝试都是徒劳的。
他会在你身上失败，从而让生机勃勃绿眸的蒙尘。
傻孩子可能永远无法理解，一个被死神收割过后的支离破碎永远无法再真的被治愈。
或许只要得到心中的某些答案，这具行尸走肉就该烟消云散。
所以你该离开，Axe最后一次告诉自己。
童话结局的完美秘诀在于，让故事结束在时光中最合适的位置。
就这样让傻孩子就此以为救赎已然完成，仅留下心满意足的那部分就好。
二十，
看着Jay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，Axe悄然地挪动了脚步。
目光全部聚焦在Jay身上的狙击手浑然忘记了潜行的战术方案，没有注意到Jay不远处的姐姐Ida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动向。
因此，以为自己成功隐没在Jay视线之外，走出几个街口便放松站在路边口思考何去何从的时候，Axe就被Ida堵上了。
你为什么要偷跑？Ida叉腰挡在Axe面前。
萍水相逢，点头之交，完璧归赵，仁至义尽？Axe连环使用了几个极为繁复的词汇，用以描述他与Jay之间并不是很好解释的关系。
哦噢，我赌一瓶伏加特，你们不止这么简单。嘿！你们上床了对吧？Ida不吃这套，直指核心。
Axe避开Ida颇具穿透力的目光，视线投往别处：理论上，那不是一张床。
你再和我说一句‘理论上’我就把理论上会抱着你大腿不松手的Jay叫过来了。
Ida翻白眼：你懂我的意思。
他有妻子。Axe冷静地道。
Ida眨眼：Gillian？不过是她和他说需要结婚，他就和她结婚了。结果她几个月就和Jay无话可说了，再后来……反正……出了一些事情，也受不了老是照看Jay，早提出离婚协议了。
Axe眼神锐利地道：问题的关键就是这样。无论谁的需要，他都会想要去满足，当对方不需要他了，他就离开。你说的治愈，就是这样的意思，不是吗？
Ida忽然无话可说。她的小弟，不就是这样？
半晌后，Ida搔了下乱糟糟的蓬头道：可是你不一样。你……不能拔吊无情上了Jay就跑路吧？
Axe不动声色地道：，是他上了我。
Ida瞪大了眼睛：……
Axe面不改色：怎么？
你不像是会让人——
Ida张口结舌，小心翼翼地选择词汇：——左右的那种人。
Axe垂了垂眼帘，敛去情绪：可是Jay总是有他独特的感染力去左右他人不是吗？
Ida沉默了片刻，突然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塞到Axe手里：答应我，当它响起的时候，你会接。
Axe低头瞄了一眼手里的东西，又他看了看Ida。
顶着黑眼圈，显得略有些憔悴的女人直视着狙击手，毫不退让：承诺。
Axe收起手机，淡淡地道：我承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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